对于在大城市里读书的我们来说,这次社会实践的地方就是山里。山里毕竟是个狭小的地方,山外再怎么说也比山里宽阔,所以大小的分辨自然而然地就显现出来了。在山外,大家都认为山里的人见识少;山外一片开阔,一望无际,可以看得更远。
对于一个从小在山外长大的青年来说,带着山外的迷茫来到没有去过的山里,做了一段时间的山里人,做起了一位山里的教师,把古代孝道教给我的学生。
这下我终于成了一个有自己事要做的山里人了,终于有了从山里看山外的条件了,我的学生都是山里人,每天过着山里人的生活,吃的是自己家里的粮食,走的是山村里朴实的小路,穿的是山里人的衣服,长的是山里人熟悉的面孔。在山里的每天,都看见了他们,看见这些熟悉的山里人,作为他们的老师,也有了做山里人的感觉。于是这个时候我开始看山外了。仿佛到了这里,我被同化成了一个山里人,与山外的那个我完全的不同了。山外,我天天不知自己在干什么,天天迷迷糊糊地过着自己的大学生活,到了考试才知道要努力,成为罗大佑歌词里的那种人。在山里,把我当老师这些山里的孩子就是一面镜子,反射了我在山外浑浑噩噩的样子。而他们,正好是一群相反的我,而我却在教导他们,所以我也必须和他们一样。这时的我,看着山外的那个我,不知是什么感觉。
每天的衣食住行,都需要自己去安排,特别是吃,需要自己去亲力亲为才能做到适合自己。于是,每天的同一个时候,我就出现在菜市的一个地方,挑选着维持自己生存的东西。山里的菜价格低廉,花费不多,质量也很好。碰见了熟人,还不由自主地少要了我的钱,这是我没有想到的。可见山里人对于我这个山外来的人的态度。这时我的思绪飞出了山里,到了山外。在山外,我在菜市去,价格稍高一些就会去争执,甚至争吵,当时觉得自己是英雄,能让做生意的人少拿些钱。到了山里,想到了我在菜市的场景,才觉得那只不过是儿戏,得到别人的尊重比那强多了,虽然我没有做什么。为什么他们这么尊重我?可能是由于我是个山外人,一个曾经走出山里的人罢了。
有一次在外独自散步,不经意地碰见了我的一个学生。他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,我答应了。到了他家,简陋,没有电视,没有电脑,连平时在山外的家里该有的都没有。唯一有的电器,就是吊着的灯泡。在山外,如果在这样的房里,我会觉得寂寞,因为没有那些电器来陪我。我现在才明白龙村里为什么黑得这么早了,因为大多数人家里就没有山外那些家里有的东西,没有绚丽的霓虹灯,没有精美的LED显示屏,夜晚缺少了这些黑夜里的明光,不会看见山外的那些不夜城。在缺少这些的时候会怎么活?这些山里人做的事告诉了我们。除了家里的父母在田里劳作外,剩下的孩子在家里互相嬉戏。农村的家里没有独生的孩子,都是有兄弟姐妹的,所以要玩大家有同伴,互相嬉戏,能找到消遣时间的乐趣。思绪又一次飞出了山外,在山外家里的某一天,我独自一人在家,停了电,没有了电子产品的陪伴,我却失去了方向,有了前所未有的空洞,不知所措。在山里,看着那些欢乐的孩子,我也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充实。可现实是他们还是向往山外的那些他们梦想的生活,这是何等的矛盾呢?
曾经读过钱钟书先生的《围城》,当时年方少,不知其中意。如今作为一个山外人,过着山里的生活,理解了一些其中的意义了。山里和山外都有各自设立的围城。山外的人在自己的围城里面,厌倦了自己的生活;而山里的人,总是向往山外的东西,但因为对山外的期待甚至敬畏而形成的围城,使许多人失去了走向山外的勇气,最后在山里安安心心地过着朴实的生活。这样的围城有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,但绝大多数是无形的,或许都是内心所为。
在山里,我找到了自己在山外的的样子;回到了山外,也找到了自己在山里的样子。就像镜子一样,只有面对它,才能看清自己。世界上最远的距离,就是互相设立围城,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。走出自己的围城,走入对方的围城,才会得到自己缺失的东西。